第68节(1 / 1)

但是沈云晋却分明看到,郑军的眼白都已经翻了出来。

“刀插中了心脏,已经不行了!”一个穿着白袍的医生焦急地开口。

虽然这么说着,他们还是迅速把人放上担架,抬了出去。

但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就算到了医院,郑军也只有拉近太平间的份儿。

救护车很快就呜哇呜哇地开走了,剩下的警察也挨个拷上那一群人,往外一个一个的带。

杜磊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牢牢地看着他,毕竟是杀人这么大的事情,万一畏罪潜逃,他们也麻烦。

“别害怕!”顾东源紧紧揽着沈云晋,在这么混乱的时候,这种动作也不会显得突兀。

他低沉的声音成功把沈云晋的意识拉回来。

沈云晋倏地伸手紧紧抱住他,不停地在他耳边重复:“太好了!太好了!不是你!不是你!”

顾东源只当他是被刚刚的画面吓到了,拍着他的背小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不是我,我活得好好的!”

沈云晋摇摇头,却也无从解释。

而他也根本不需要解释。

这峰回路转的剧情留给他的只有庆幸。

郑军终究还是没能逃脱死亡的命运,而上一世的杜磊命运如何,他早已记不清,也不想关心。

他是个自私的人,只要顾东源没事,只要他身边的人都没事,就已经足够。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他紧紧地箍住顾东源的腰,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有了落地的一天。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用害怕郑军这个人的出现……

开张这么大的事情,不好耽搁。

那天他们终究还是回去剪过彩,放过鞭炮,才随着警车一起回去做笔录。

绑架,杀人,这么重的罪名,杜磊肯定不会好过,只是这些都已经跟他们再无关系。

后来沈云晋才知道,那天顾东源是接到了别人偷偷递过去的纸条。

顾老太太和沈家四口也都在场,他们三个特意瞒着,说要去学校接他,才得以脱身。

这件事虽然让他们挨了一顿臭骂,却也让沈云晋一阵庆幸。

那天去的人如果再多些,恐怕场面会更不受控制。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终于算是过去了,对于他们,也是好事一件。

为了庆祝他们都平安归来,老太太跟苏春华还做了一大桌子菜,陪他们喝了几杯酒,菜菜不知道怎么,特喜欢窝在顾东源怀里,连吃饭都只喜欢他喂,一口一个哥哥口甜得很。

酱酱小朋友也终于学会了说一两个字,学者菜菜边叫边使劲往顾东源怀里拱,搞得沈云晋都觉得嫉妒不已。

沈云晋觉得自己的气质怎么说也比顾东源平易近人了许多,怎么在小孩缘这方面,就比不上这个木头疙瘩?

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也确实有道理。

商厦一开张,果然客源滚滚,就连四楼的卡拉ok厅都天天爆满,为了迎合来逛街的客人需求,他们还特意又在四楼腾出两间租出去,让人开了间火锅店。

吃穿玩,他们这小商场算是全占了。

沈云晋跟顾东源两个孩子出息了,这消息自然是兜不住。

来沈家的客人一时间络绎不绝。

沈云晋的二爷爷都不惜自降身份,找了过来。

上一世,沈云晋记得二爷爷家的无情,对他从来都没什么好感。

可是这一辈子,他们家一直都过得顺风顺水,沈宏博自然也就没有机会认清他的真面目。

对沈宏博来说,这个人是他唯一的二伯,是他除了这个小家之外,最亲的亲人。

这么些年,沈宏博也没少孝敬了他,而二爷爷一来家里就端起了长辈架子,酒没喝几口,就提起了正事。

他亲孙子云宝比沈云晋小了一岁,但因为辍学早,所以早早地就说上了一门亲事。

但沈宏博不知道的是,沈云宝说亲的时候,把他们家的条件也说了进去,直接开口跟人说能在商厦里要来两大间铺子,以后让孙媳妇卖衣服。

这种条件在农村里可不多见,对方当然十分愿意。

二爷爷抖了抖手里的烟斗,把饭厅里擦得干干净净的地板砖上撒下一片烟灰。

他咂了口酒,就直接对着埋头苦吃的沈云晋开口:“云晋啊,把你那商场里头,腾出两间来给你云宝弟,他这就要娶媳妇了,以后也算是个营生么。”

沈云晋早在放学回来看到他的那一刻就已经猜到了他的目的。

这会儿听见他问出口,自然也没觉得意外。

他停下筷子,为难地抬起头:“二爷爷,您来的太晚了,现在店面已经全都租出去了。何况,这商铺是我们四个人合伙,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听见他的拒绝,二爷爷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说了不算?那大不了我老头子把存了养老的钱都取出来!你们那个楼,二层刚上楼梯的那两间不是还空着呢?”

看他发了火,沈宏博赶忙举起酒瓶给他倒满:“二伯,你说什么呢,哪里能要您的钱!云晋,你那两间铺子留着干嘛,不然就给了云宝吧,租金……大不了我出,也好让你过账。”

沈云晋眼睛闪了闪。

没想到他在来之前还特意跑去商场里看了看。

诚然,沈云晋是在出租的时候特意留了两间位置最好的铺子,可却不是给他留的。

这一世,虽然二爷爷家里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但上一辈子的落井下石,他却无法真的忘记。

报复这种事,他不想做,也不屑做,可也无法圣母地有什么好事都想着他们。

如果现在手里真的还有好几间铺子没租出去,为了让爸开心,他不会在乎给他两间。

就算知道这种人不能结交。

但是现在手里的两间,他却是真的有用处的。

“那两间刚刚已经租出去了,连合同都签好了。”对他说起谎来,沈云晋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幸亏今天顾东源在商场里忙着,没回来,不然撒谎这事还真有些不好办。

二爷爷哪里会相信:“怎么?云晋,你是不是怕我们真拿不出钱来?”

明明是来求人帮忙的,却还摆出这么一副霸道的态度,沈云晋真觉得有些无语。

但他却也懒得计较,在自己老爸面前,他甚至还得继续维持着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带着笑开口:“哪能啊,我是说真的,二爷爷,那两间铺子是青帅提前就跟我说好的,他媳妇不是也闲着吗?很久之前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听见我们说商城的事,就已经说好了,到现在租金都付好了,合同也签了,我也没办法不是。”

这几句话,沈云晋说的半真半假。

实话是,这两间铺子,他确实是为了沈青帅留的,可是却没准备要他的租金。

就像刚刚说的,二爷爷一家在前世的落井下石,他可以既往不咎,可是沈青帅曾经捧到他面前的那六百块钱,却让沈云晋每每想起,都觉得欠了他一份情。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沈青帅对他都是真真切切的兄弟情。

哪怕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没有小时候那么密切,他们的感情却也不会因此而消弭。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有能力使沈青帅的命运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适当地帮上一把,却是很应该的。

他留的,是商场里位置最好的两间铺子,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给沈青帅家赚上几年钱。

不管怎么说,总比在黄土地上抠唆一辈子要好得多。

听见他给沈青帅留着铺子也想不起来自己家,二爷爷的脸色更难看:“青帅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你就把他的钱退了,铺子给云宝。”

沈云晋一阵好笑:“二爷爷,我们合同都签了,钱可不是我说退就能退的,到时候他拿着合同把我一告,说不定云宝都得吃官司。”

吃官司这句话当然也是他刻意吓唬二爷爷。

就连沈宏博,听见二爷爷刚刚那几句不讲理的话,也觉得有些别扭,干脆坐在一旁喝起了闷酒。

听见云宝要吃官司,二爷爷的嚣张终于收敛了一些,可为了那张老脸,架势依然端着:“我看他敢告!你问问他爹,敢不敢告我老头子!”

话虽这么说,但是他原本咄咄逼人的劲头却已经完全消了下去。

沈云晋赶忙给他递上个台阶:“二爷爷别生气,这个事也怪我,只顾着学习,没想到云宝要娶媳妇,也没考虑那么多。商场里的铺子是真没有了,不过原来我哥开网吧的那两间楼还空着,剩下一年的租期没到,如果可以的话,你问问云宝媳妇愿不愿意过去。那里离着学校更近,地方又大,他们两口在楼上住着,楼下开个小超市生意肯定也红火。房东跟我们都是熟人,等这一年租期到了,租金看我们面子也不会涨多少。”

商场的事一忙起来,原本开网吧的那两层楼房确确实实空了下来。

而且最近他们都忙得团团转,连转租出去的空当都没有。

沈云晋明白,既然二爷爷都已经找上了门,如果他真的什么忙都没帮上,那老爸肯定也会觉得过意不去,说不定被求个几句,又傻了吧唧地拿些钱给他们。

现在拿那两间楼做个顺水人情,一是让老爸心里好过一点,另一点就是,那地方租期就只剩下一年,他们如果真的过去,一年之后的租金肯定就得自己想办法,跟他们也再没关系。

吃那点小亏,沈云晋也不在乎。

有两间能白住一年的楼,虽然跟商铺比差了些,但也比什么都要不到好多了。

二爷爷向来没什么远见,接下来,他还怕沈云晋反悔似的,赶紧吃饱了饭,就拎着沈宏博塞给他的一大堆吃的喝的回了家。

苏春华抱着酱酱,跟沈宏博送到门口,刚刚关上门,就忍不住冷哼出了声:“老不死的!我们刚结婚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躲我们跟躲鬼似的,现在贴这么紧。”

“又胡说什么呢你!”看来这个话题,他们两口子也拌过不少次嘴。

苏春华懒得跟他争辩,又哼了一声,昂着头回了房间。菜菜窝在老太太身边,学者妈妈的音调重复:“老不洗!”

沈宏博看着女儿那可爱的神态,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来。

接着才意识到自己在笑什么,赶忙把脸拉下来,伸手把菜菜抱起来,捏了捏她的鼻头:“没礼貌!”

菜菜哪里知道礼貌是什么玩意,直接趴过去,在爸爸脸上啃了一堆口水印。

沈宏博抱着菜菜,想到刚刚老婆那两句话,脸上的神色也不禁越来越沉。

苏春华跟他一样命苦,年纪轻轻就没了爸妈,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家里除了沈家两老留下的一间小土房,什么都没有。

第一次过年,两个人浑身上下就只有苏春华帮人做衣服赚来的一块钱,他硬着头皮去二伯家,想要借十块钱,让苏春华能吃上顿肉饺子,却连半分都没借出来。

而从他家院子里,都能闻见二叔家传来的阵阵肉香。

到底还是比他大个几岁的青帅他爸给他们送来一大块肉外加几斤白面。

所以刚刚儿子说那两间铺子是留给青帅的,他一句反对的话都没说。

有些人总会记着别人对自己的好,可是坏处却下意识抛在脑后。

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想过二伯的坏处,但现在,自家有了一大群孩子,他是不是应该开始在意这些细节。

他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云晋跟东源他们,却不能被二伯家那群好吃懒做出了名的后辈一直缀着。

从此以后,他可真得把这事放在心上,不能让云晋受了跟他当年一样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