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忻忽然想到了什么,眯着眼睛啧了一声,把手上的打火机转了转。
小样,藏得挺隐蔽啊。
李言蹊一大早就出去了,贺忻没找着他,但找着了自己的早饭,一摞蛋饼和巧克力糊,非常符合他又盐又甜的性格。
赵叔还多给他煮了个白煮蛋搁一边放着。
“谢谢赵叔。”
赵叔摆摆手,“别谢我,这是小岸吃不下了剩的,你是捡漏的那位。”
贺忻没在意,剥了个蛋,咬了两口问,“李言蹊呢?”
赵叔收拾着一旁的桌椅说,“上学去了呗,他说作业落下了不少,得早点去学校补。”
“学霸精神照耀着神州大地。”贺忻抹了下嘴角的蛋黄屑,十分不走心的鼓了鼓掌。
去学校的路上他碰见了许澜,他一看见贺忻就冲上来搭着他肩说,“看见李言蹊了没?看见他了没?”
“没有。”贺忻问,“他怎么了?”
许澜摸着下巴说,“他不会在教室吧,我靠我以为他会直接去检察院。”
贺忻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费劲爸爸再次出庭的日子。
许澜从兜里掏出一盒牛奶递给贺忻说,“我哥昨天收到了匿名人寄来的证据,我偷偷看了几眼,好像是当时案发现场的楼道监控录像带,时间有点久远,许多画面都挺模糊的,不过能看出是他们三个人,我哥看完后立刻送给秦检察官了,我想不出意外的话,费劲他爸肯定能再减判几年。”
贺忻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是李言蹊寄的吗?”
许澜说,“我不知道啊,但感觉除了他没别人了。”
聊着聊着就走到了教室,贺忻进门的时候,发现李言蹊正低头写着试卷,脸上并没有任何异色,看他认真地写写画画了一张草稿纸,贺忻不好打扰,于是翻出书本垫在桌上,枕着眯了会儿。
两节数学课下课,李言蹊才从全神贯注的学习状态里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眼许琛晏发来的信息,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费劲爸爸减刑了,判意外过失杀人三年,你爸爸已经死亡的消息,我让秦检在庭上说了,别担心,没什么问题,也不会牵连到你。
贺忻盯着他不再紧绷的肩膀看了会儿,戳了戳他的背问,“费劲爸爸的案子有结果了?”
李言蹊一脸“你是神探吗”的表情看着他。
“厉不厉害?”贺忻趴在桌上笑了笑,“怎么样?是不是减刑了?”
李言蹊转过身看着他,半晌点了点头。
贺忻没有说话,他能理解李言蹊现在的心情,这事儿压着他这么多年,现在终于能彻底放下了。
“你寄的证据?”
李言蹊瞪大眼睛的样子有点儿好笑,贺忻觉得能让自诩冷静的他露出这种表情的自己也挺牛逼的。
“是不是?”
“嗯。”李言蹊声音还是有点意外,他咳嗽了一声说,“那是我爸信里过来的东西,我一直没打开来看,以前我是真的不想管。”
贺忻问,“那现在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李言蹊感慨着,“我不是准备重新开始了么?那就要把过去一切的一切都毫无芥蒂地抛掉,去安原拿我爸的骨灰是第一步,这就是第二步。”
贺忻朝他竖了竖拇指,发自内心地夸了一句,“说真的,你特别酷。”
李言蹊不可置信地笑笑,“我以为你会觉得我偷偷寄证据,不当庭把它甩出来的行为,非常不光明正大,尤其胆小且懦弱。”
贺忻下巴抬了抬,“看没看过电视啊你,每次刑侦剧里神秘正义的第三者通常都会选择默默地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傻兮兮地到庭上,被反派发现后立刻给你毁尸灭迹了。”说着用指尖点点桌面,“反正结果是好的,你到不到场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言蹊看着他沉默片刻,低头勾了下嘴角,最近贺忻嘴里总是蹦金句,随便这么一说就能安慰到他,又不是什么开过光的大师,这种情况简直太玄乎了。
想到这里,李言蹊又瞟了一眼贺忻的手腕,看见露出来的一小节红绳,有种压着的雀跃又冲破土壤蹦上了一层楼的感觉,李言蹊摸着胸口想,心情好这词语真的特别抽象,指不准什么时候就咻的一下飞到他身边来了。
下节课是语文课,那天随堂测验的试卷发下来了,班上大部分人成绩都不错,第一名还是李言蹊,就作文和阅读理解扣了几分,其他全对。
王立春老师表扬完他以后,紧接着又表扬了另一位同学。
谁都没想到这次作文的最高分居然是贺忻。
60分的作文题,他得了58分,加上前面选择题全对,后面题目他一题没写,也恰好挤进了及格分数线。
贺忻非常诚实地跟飘了的王美人坦白,“选择题我全抄的李言蹊。”
王美人嘴巴张着,默默地把下一句夸人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试卷发下来后,贺忻看着飘红的九十分成绩,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已经很久没拿到过及格的试卷了,台上王美人欣慰的脸,周围同学震惊又错愕的眼神,就好像他的成绩改写了什么历史似的,他并不会为了得这九十分而感到高兴和骄傲,但这种感觉确实很新鲜,还不赖。
下课后大家都涌过来想瞻仰贺忻的大作,觉着是不是王美人一时间贪图美色给多打了三十分,但想想看不可能,毕竟李言蹊之前的作文分,最高也才被她打到了54分。
大伙儿特别好奇,组队偷试卷的都有,当然结局无一例外被贺忻一脚踹了出去,对女生他会温柔一点,不用踹,用冷脸轰。
李言蹊虽然没参与他们的活动,但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下午放学的时候,他去了趟王美人的办公室,老师的电脑上都有优秀作文的备份资料,李言蹊借着这两天没来上课想要拷课件的理由,成功把贺忻的作文拷贝到了U盘里。
看到扫描文件的时候,他听到自己心跳陡然快了一拍,贺忻那字虽然丑得要多看几遍才能认出原型,但他标题写得干净利落,灯塔两个字清清楚楚摆在他眼前。
所谓做贼心虚就是这样,李言蹊在电话铃响起来的一瞬间,差点把手机甩了出去。
连忙敛容沉静下来,他听见费劲的声音,对方好像在跑步,重重地大喘气着。
“喂。”
“李,李,李,李言蹊。”费劲停下来,呼了几口气,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鼓足勇气大声地贴着听筒说,“谢谢你!”
李言蹊手机拿得很近,被震了个耳膜破裂,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费劲用这么大分贝的音量跟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