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远只是软软地靠在车里,也不怎么看沈因。他嘴唇上的裂口有些红肿,凝结在上面的血丝已有些发暗。
“你的伤?”沈因有些担心。
“没那么严重,而且家里也有急救箱。”韩远说。
“沈老师,你别担心。你别看他血流得挺多,那是磕着了牙齿。而且这个点也没诊所开门的。”赵北武不当一回事地说。
沈因的怒气又有些上升。赵北武像是预感到什么,没敢再开口。
赵北武把车开到楼下。韩远与沈因一起下了车。赵北武有些奇怪,把韩远招到驾驶室那边。
“没事吧。”他朝沈因呶呶嘴。
韩远抽了抽嘴角。
“要不我在下面等会儿,送沈老师回家。”赵北武说。
“不用。你先回去吧。”韩远说。
“那我就不管你,先走了。”赵北武等两人进了楼道,驱车而去。
两人进了屋,韩远从鞋柜里拿出了棉拖鞋,放在沈因的脚下。
他看向沈因。沈因面沉似水,但嘴唇依然红得异样,眼睛也里氤氲着潮湿的水汽。
他沉默地转身到厨房,一会儿端了杯琥珀色的水出来,放在沈因面前。
“我去冲个澡。”韩远说。
韩远看起来有些狼狈,嘴唇上破了一块不说,漂亮的脸上也乱七八糟,血痕和汗迹混在一起,像被画了七七八八的颜色。
沈因点点头。
“那你先坐会儿。”韩远边走边脱衣服,把运动外套与里面的短袖体恤扔在了沙发沿上,向浴室里走去。
刚才在擂台上时,沈因心里只悬挂他的安危,都没怎么留心他的躯体。
现在,放松下来,韩远健康漂亮的背部鲜明而强烈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韩远背部的肌肉与黄一诺完全不同,每一寸都刚好够用,够看。没有多余的夸张与招摇。肤色也没有黄一诺那么黝黑,呈淡淡的小麦色。
随着他的移动,肩胛轻微地起伏,背上的脊沟也跟着深深浅浅。神秘而充满诱惑。
沈因一直目送韩远进了浴室才收回了目光。
沈因端坐在沙发上,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才发现自己早已口渴难耐。水带着花香的甜蜜。韩远为了给他醒酒,在水里加了蜂蜜。
和黄一诺吃火锅时喝了三四两药酒,现在从他的腹部一直烧他到嗓子。
他不禁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喝了大半。但依然觉得口干舌燥,身上也燥热难当。外套他已脱了下来,他伸手把衬衣的两粒扣子解开。
韩远几分钟出来后,已换了干净的体恤与卫裤。
可能是新淋了水,韩远嘴角的伤口又再度裂开,迸出了新鲜的血渍。洗净的脸颊上,两处青紫色的痕迹更加明显起来。
拳王的拳头看起来还是很重的。
“把药箱拿出来,我给你涂点药。”沈因注视着他的嘴唇。
“也没那么急。一会儿吧。”韩远随意地说,走过去靠在墙上,两只腿伸了出去。他似乎很喜欢以这种闲散的姿态与沈因交谈。
“问吧。”韩远说。他清楚,沈因跟他回来的原因。
沈因皱了皱眉头,“像今天晚上这种场所,你经常去?”
“以前打过两年拳。次数不多,一开始,就是想挣点钱什么的。不过,现在已没做了。”
“你需要这么多钱?”沈因逼视着韩远。
黑市打拳的行情,沈因也略知一二。以韩远的学习支出,打个两三次就可以远远满足他的学费与日常开销。
“小橡皮有先天性心脏病,需要做手术,我师父走得挺意外,梁鹤家里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我就在外面打打拳凑手术费。”
沈因一时半会儿没吱声。这个不到19岁的青年,肩上担负的担子远比他想象的要多。而他作为他的老师,不仅没有给他一丁点的帮忙,甚至对这些事情没有丝毫觉察。
“小橡皮的第二次手术还差多少钱?”沈因问。他相信这点钱自己还是可以拿得出的。
“钱已凑得差不多了,你不用操心。”韩远说。沈因的用意,他还是明白的。
“那个天然卷……”沈因又问。
“赵北武?”
“嗯,有一次我看他给你塞了很多钱。”沈因单刀直入地问。
“他叔是地产商,经常组织一些比赛。我打过几次拳,一来二去,就熟了。”韩远说。
“抱歉,没有早点知道这些事情。”沈因说。
“为什么要抱歉。你做的已很多了。”韩远淡淡地说,“倒是我应该抱歉。把你们的约会给搅了。”
沈因拿着杯子,过了一会儿才说,“没什么。”接着补充了一句,“也不算是什么约会。”
沈因不明白,怎么一个不留意,又绕上这个话题。
“那算什么?”韩远说。
“也就在一起吃吃饭,喝喝酒。”沈因顿了顿,“我们这类人,有时也会觉得挺寂寞。”沈因下意识解释。
“为什么?”韩远闷声问。
“为什么?缘于自己与大多数人不一样而产生的焦虑感吧。”沈因沉吟一会儿,“可能与自己的同类在一起,会有一种相互理解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