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岳慢慢扬起下巴,眼见那道背影就要走出窄巷,突然停住脚步,转回头了头。
咫尺天涯,说的就是现在吗?侯岳想。
他轻笑,喃喃轻语:“你来,你走,我都在。”
刘五抬胳膊,食指指向他脚下,侯岳知道他在指他的鞋,他搞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这么执着的认为他的鞋不能湿。
利落转身,眨眼工夫人消失在巷口。
侯岳脸上的表情,以及大脑里的混乱,一瞬叫消失殆尽,世界骤然清净的不像话。
“砰!”
太过安静的世界,把这一声响,放大了千百倍。
“刘五!!!”侯岳拔腿向巷口跑去,灌了铅的脚,此时踩了风火轮一般。
巷口拐角,麦当劳门前一辆大型城市SUV,撞在树上,前机盖以U型向里凹进去,挡风玻璃碎的像蛛网,可见司机是拼上性命去撞一棵上了年纪的银杏树。
两条腿粗的树干,懒腰折断,翠绿的树叶飘飘洒洒跟着细雨一起落下
侯岳跑出巷口,见此情形,一个踉跄双膝抢在地面。
地面积水冲刷掉冒出来的血,血水被雨稀释。
侯岳屏息,双眼睁大到眼周的血管充血,才看清只是一辆车撞在了树上,车上以及车周围几米范围只有一个司机。
一手撑地,摇晃起身,侯岳转身,行尸般往窄巷里挪步。
二四五吧台前,绅士儒雅的胖男人接起电话。
“我现在走,钱九的人到了,巷口,废物点心又办砸了,找人送我走。”
胖男人但笑不语,往酒吧正门口看了一眼,沉思很久才说话:“找钱老二。”
电话挂断,胖男人招手让黑西服进来结账,账结了,他并没急着走,手指在空酒杯上,一串一串的敲着规律的节奏。
四五分钟的工夫,工作区腰门推开,浇成落汤鸡的侯岳双膝擦破,血被雨水冲净,或许是冲了太久,外翻的皮肉已经泛白。
小二见状惊叫一声,吓的离他近的几桌客人险些砸了杯子。
“妈呀!老板!你这是搞什么?”
小四听见叫声,也跑了过来,两人跟搀老佛爷似的上前搀住侯岳。
侯岳充耳不闻,甩开两人,形象虽然惨,但是脚步却够拽够稳,一步不顿的往二楼走,走着走着忽然一顿,猛地转头望向吧台。
胖男人好像就在等着侯老板的回眸相望,他起身,对望过来的侯岳微微颔首,笑的意味不明,礼貌中带着挑衅。
侯岳转身面对他,眼看着这人步履优雅的走出酒吧,后面还坠着两个黑西服。
黑西服!
黑!西!服!
“操!”侯岳抬手“啪”的拍在楼梯上,不解恨的又骂了句“操|你二大爷!刘五!偷我巧克力,牛奶!”
黑西服,这群傻逼的标志性太明显,巷口撞在银杏树上的那辆车,司机也是这么一身装扮。
去你妈的黑西服!
“二丫,今儿监控马上传我!”
津市酒吧一条街,披红挂绿,‘有声有色’的夜场已经开始。这里要比古文化街的商业街热闹繁华不知道多少倍,俯瞰城市上空,一南一北的两个地段,简直就如两个世界一般。
这里的后街和后门如它的前街一样不甘寂寞,流窜卖药的,临时打炮的,连聊骚带讲价的,比比皆是,每一个犄角旮旯扔进去一个二踢脚都能轰出一个班的人数。
混在其中,落单的人,就显得尤为好欺负。
每个城市都有灰色地带,寄生的人大都混在这样的角落里。他们贩卖信息,贩卖人口,贩卖自己,兜售正经市场里你见不着的各种‘奇珍异宝’,前提只要你肯付账。
刘五倒扣着帽子,额头白皙光洁,在不算昏暗的后街,显得尤为可口,男人醉心于他肩上鼓鼓囊囊的背包,女人则醉心那张清冷禁欲十足美味的脸蛋。
“弟弟,来后街找妈妈还是找姐姐,要不要先奶一口尝尝味儿……”女人斜靠在涂鸦淫|靡的墙上,一副醉生梦死的模样,显然是已经走过几场的。
“去你的臭婊|子!别耽误老子做生意!”花臂男人,魁梧粗鲁,本想踹拉客的女人一脚,不想女人打蛇上棍,直接缠上了花臂的腰。
一伙人靠近刘五,也就只有花臂半路钻了裙底。
刘五目光毫无波澜的扫过围上来的几个人,反手从背包侧兜掏出一个二十多厘米的短棍。
一伙人脚步一顿,有人低声说:“什么家伙?”
有不长脑仁儿的来了句:“反正不是枪!”
刘五哼笑一声,走到一面墙上,漫不经心的一靠,垂眼看自己手里的短棍,说:“开个价。”
有人嚷嚷着:“兄弟,口气别太冲,要人,要配件,买药,买……”
刘五蓦地抬起眼皮,双眼锐利,脸上的漫不经心像是幻觉,此时一脸的戾气,让围过来的半圈人顿住脚步,咬了舌头。
“问路。”他冷着声说。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或者,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围在刘五两步外,原本密密实实的人,在他两个字出口后,胆小的散了一半。
‘问路’两字,是行话,也是黑话。
道行浅的混混,一听就知道没自己什么事儿,别说捞几块钱买烟抽,就是闻味,这条街的老混混也不会让他们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