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白月点头:“多谢姑娘。”
花棠笑笑,转身踏出马车。
“你打算何时放我回追影宫?”赵五不耐烦。
“瑶儿要回来了,你至少先在王府住一阵子。”段白月道。
赵五看着窗外不发一语。
段白月拍拍他的肩膀:“就算是想要成亲,也该将媳妇接回西南府,在外头流浪算什么样子。”
“追影宫不是外头!”赵五皱眉。
“我不想与你争论这些。”段白月摇头,“再说下月就是父亲祭日,你打算年年都在外头遥祝一杯酒?”
赵五语塞,闷了许久后道:“那过完年后,便放我走。”
“好。”段白月点头,“我答应你。”
车队一路回了西南王府,段白月又抽了两名护卫,将杜筝暗中送往大理——她本就是无辜女子,与其继续留在火坑,倒不如带走找个小村落,隐姓埋名重新过日子。幸而杜筝在欢天寨时原本就有个心上人,得了追影宫暗中相助,早就在大理置办好田产家业等她,后半生也不至于漂泊无依。
楚渊回到王城后没多久,西南便陷入战乱纷争。沈千帆身受重伤生死未卜,朝廷调拨大军征讨段白月,各地百姓都在说,战场上的军队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头,这回皇上怕是铁了心要收回西南。
不过段白月却并未参战。
段瑶气鼓鼓被接回来,还想着要找哥哥和师父闹,却没料到一回来就被告知,两人都在后山,已经待了快一个月。
“为何?”段瑶一愣,“为了躲我?”
赵五哭笑不得。
“段王似乎伤势颇重。”花棠解释,“南师父在替他疗伤。”
段瑶:“……”
“先回去歇着吧。”赵五拍拍他,“大哥说怕是会有人找你的麻烦,这段日子好好待在王府里头,别到处乱跑。”
段瑶蹲在地上愤愤揪草。
墓穴里,段白月闭目凝神,全身凉到没有一丝温度,几乎连血液都已经凝结成冰。
南摩邪从他后颈拔出最后一根银针,然后松了口气:“总算带出来条。”
看着针头那条发丝般的蛊虫,段白月问:“只是一条?”
“能有就不错了。”南摩邪道,“慢工出细活,急不得。”
段白月:“……”
“况且今年金蚕线已醒,你还跑去比武招亲,会受内伤也是理所当然。”南摩邪继续道,“外头的战事也不用你操心,好好在这里待着吧。”
段白月问:“还要多久?”
南摩邪算了算:“五个月。”
段白月:“……”
“西北你是别想去了。”南摩邪看出他的心事,“若是落下病根口眼歪斜阳根不举——”
“师父!”段白月头疼妥协,“我继续练功便是。”只求莫要时时刻刻,将不举二字挂在嘴上。
第十八章 翡缅国 还不赶紧去私会
虽说段白月一直在墓穴内闭关疗伤,但有段瑶与赵五在,西南王府也如往常一般井井有条——或者说是段瑶负责漫天撒虫,赵五跟在后头替他收拾残局。至于其余西南事务,则是由几名心腹官员代为处理,一切倒是未受干扰。
这日南摩邪回到府中吃肉,还没待够一炷香的工夫,便不小心一脚踩死了段瑶的红蛇虫,在震惊惋惜完之后,师父果断拍拍屁股回后山,将烂摊子丢给了其余人。
赵五:“……”
花棠问:“不如我再去林子里找一条?还未冰封降霜,应该还有。”
“我去吧。”赵五头疼,拿起佩刀道,“若是那小鬼回来后哭闹,只有你和金婶婶能哄得住。”
花棠叮嘱:“若能找到虫窝,记得挑条肥大些的,否则只怕哄不住。”
密林离西南府挺远,不过红蛇虫向来喜好在夜间出没觅食,因此时间倒是刚刚好。赵五拿着一盏油灯挂在树上,便寻了根树枝打算躺着盯。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虫没等到,远处却隐隐传来呼救声,以及一声虎啸。
赵五翻身下树,循声追了过去。
林地中,一个女子正满身是血,怀中抱着孩子,右手紧握佩剑,与面前身形巨大的一只猛虎对峙。那小婴儿像是受了惊,哇哇哭声更加刺激了猛虎,长啸一声便要扑过来。
女子闭眼咬牙,用尽全力一剑刺了过去,原以为已无生路,却被人一把拉开,跌坐在了旁边草丛中。
赵五合刀入鞘,将那猛虎一掌打晕,而后便上前扶起那母子两人。
“多谢这位小哥。”女子脸色苍白,已经连站都站不住。
见她伤势颇重,赵五也来不及多问,背着人便回了王府。
“回来了回来了!”金婶婶正站在门前盼,远远见着后赶忙高兴道,“二少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屋内便呼啦啦冲出来一群人,有眼泪汪汪的段瑶,一直在陪他的花棠,心虚所以还是回来哄徒弟的南摩邪,头疼欲裂的段白月,以及一干把段瑶当成宝的丫鬟老妈子。
“红蛇虫呢?”金婶婶开口就问。
其余人都沉默,这架势,难道不该先弄清楚这平白无故背回来的女子是谁。
“她是谁啊?”段瑶问,顺便打了个嗝。
“从林子里救来的,有只的老虎不知怎的下了山,险些吃了这对母子,已经被我打晕了。”赵五道,“派人拖回山上吧,免得窜入城镇伤人。”
“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惊又受了些皮外伤。”花棠替那女子试了下脉,“先带回客房吧,我替她治伤。”
金婶婶也抱着那小娃娃哄,其余人纷纷去帮忙,出了这事,段瑶也没心思再要红蛇虫,于是蹲在院子里挖坑,准备埋了心爱的虫。南摩邪蹲在他身边,眼神飘忽,时不时用胳膊拱拱他,心里着急上火,还真气上了,怎么也不跟师父说句话。
“我将人带回来,没事吧?”赵五问。
段白月不解:“这是你的家,带人回来算什么,拆房子都行。”
赵五也觉得自己方才担忧有些好笑,于是挠挠头:“那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小玙。”段白月在身后叫住他,“不如下月就给你办亲事,如何?”
猝不及防,赵五闹了个大红脸。
“老实成这样,也亏得别人家姑娘不嫌弃。”段白月笑着摇摇头,“若没意见,此事就这么定下了。”
客房内,花棠替那女子治完伤,又将已经吃饱米糊的孩子放在她身边,方才轻轻退出门。
赵五正在院内等她:“如何?”
“都是外伤,流了太多血才会晕,养个把月就会好。”花棠道,“我问过她,只说是从海岛漂泊来此,丈夫不幸身亡,打算去晋地投奔亲戚。”
“嗯。”赵五点头,“等伤好之后,看看有没有前往晋地的镖局商队,可以将她一起带过去。”
花棠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疑惑地看着他:“你在脸红什么?”
赵五:“……”
段瑶与南摩邪坐在屋顶上,撑着腮帮子深深叹气。
憨厚成这样都能拐到漂亮媳妇,相比起来,另一个简直丢人现眼。
成亲自然是件大事,一时之间,王府内要多热闹便有多热闹。那女子在外伤愈合后,也会前来搭把手,府里的婶婶阿婆们可怜她的遭遇,都劝着说不如留下,那女子却执意要走,也是个倔性子。
大婚当日,西南府到处都是红灯笼,南摩邪笑容满面坐在太师椅上等茶喝——虽说他没教过赵五功夫,但好歹辈分在,所以也就理所当然占了回便宜。
“大哥。”席间,赵五道,“多谢。”
段白月笑着拍拍他:“成了亲便好好过日子,爹与姨娘泉下有知,也定会欣慰万分。”毕竟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个老实憨厚,一到年纪就乖乖成亲的好儿子。
在赵五成亲后没多久,漠北众部族便率军南下,西北之战正式拉开。楚皇御驾亲征,诸多江湖门派亦合力抗敌。至于西南的战事,则是悄无声息平复下来。
南边的百姓个个都很是吃惊,虚张声势闹了好几个月,怎么说和谈就和谈,楚皇连个大臣都没派,就已经熄了战火。不过同时也很是高兴,毕竟没有谁会喜欢打仗打到家门口,还是安生过日子比较重要。
秦少宇既是人在西北,赵五自然也想过去相助。墓穴内,南摩邪道:“明着是帮追影宫,实际上却是在帮你那心上人,派个弟弟过去,你不吃亏,将来还能借机讨便宜。”
段白月:“……”
不过当日下午,金婶婶便欢天喜地,吩咐府里的厨子煲汤熬药。
因为花棠有了身孕。
“得。”南摩邪闻讯后又唉声叹气,“这速度,你怕是再来十匹火云狮都赶不上。”
段白月坐在冰室中,觉得自己或许会再次走火入魔。
为何别人家的师父都生怕徒弟在运功时被干扰,偏偏自己就遇到如此一个话唠?
西北战局波诡云谲,楚渊第一次御驾亲征,要学的事情不算少,幸好身边之人大都能帮一把,也能得个喘息的机会。
这日午后天气正好,楚军大营中,一个红衣女子正在晾晒草药,衣着火辣妖娆,显然不是中原人,是随部落族人一起前来给先锋队将士治伤。
“朱砂姑娘。”楚渊走上前。
“皇上。”那女子闻言转身。
“可有时间?”楚渊道,“朕有些事情,想要向姑娘讨教。”
“自然。”朱砂把手洗干净,将他让进了自己的营帐,“皇上想知道什么?”
“姑娘既是大漠游医,精通巫毒之法,不知可听过金蚕线?”楚渊问。
“嗯。”朱砂点头,“听是听过,却不算熟,也没见过。”
“无妨。”楚渊道,“把知道的说出来便是。”
“金蚕线是苗疆毒物,狡猾至极,一旦钻入血脉,便很难再将其除去。”朱砂道,“每年醒一回,喝饱了血便会继续沉睡,而一旦其苏醒,中蛊之人便如同万蚁噬心,生不如死。”
想起当日段白月苍白的脸色,楚渊不由自主便握紧右手。
“金蚕线生长速度极其缓慢,前头十几年或许没什么,只是若不管不顾,任由蛊虫在体内长大,只怕没人能撑过二十年。”朱砂道,“皇上为何突然想起问这个?”
“可有药能解?”楚渊声音有些沙哑。
“据说有,天辰砂。”朱砂道,“不过我连金蚕线也没见过,天辰砂是传说中才有的药物,就更不知在何处了。皇上若是还想知道更多,叶谷主或许能帮上忙,若是连他都不知道,就只能去西南王府问问看了,毕竟是南边才有的东西。”
“若是连西南王府都无计可施呢?”楚渊继续问。
“那就只有再往南找。”朱砂道,“我曾听族里的老人说过,在楚国以南有个翡缅国,又称为巫国,本就擅长这种毒物,应该会有帮助。”
翡缅国。楚渊点头:“多谢姑娘。”
回到营帐后,恰好四喜正在整理书桌,楚渊便问了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