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棠道,“大人应该过会就会醒。”。
“解药何时能配好?”赵越问。
“最快也要五日。”花棠道,“野傀之毒虽说阴寒,不过却也不至于致命,今晚将伤口清洗干净后再服些青藤散,便能暂时抑制毒性发作,大当家不必担忧。”
赵越点头,“多谢。”
花棠回卧房取来药箱,又命暗卫烧了一大桶沐浴热水。
赵越将温柳年抱起来,让人靠在自己怀中。
花棠挽起衣袖,“会有些疼,大当家顾着些大人。”
温热的药水接触到窗口,温柳年猛然颤了一下,在昏睡中闷哼出声。
赵越收牢双臂,将他抱得更紧。
花棠凝神静气,半分马虎也不敢有。
等到蛊毒清理完毕,温柳年已经全身湿透,几乎如同刚从水中捞起,唇色也比先前更加苍白,手脚冰冷,连脉象也微乎其微。
花棠又往热水里加了些药粉,想叫下人帮他擦擦身子,赵越却接过手巾,“我来吧。”
“也好。”花棠递给他一瓶药丸,“大人若是醒了,大当家记得让他服药。”
赵越点头,将药瓶放在桌上。
花棠与赵五转身出了卧房,刚好撞到陆追进来小院,一见面便着急道,“刚刚听说大人在山中受了伤?”
赵五点头,将野傀之事说了一遍,又道,“苍茫山中先前可曾有过此物?”
“闻所未闻。”陆追道,“我进去看看大人。”
“大人性命无虞,二当家不必担心。”花棠道,“大当家正在屋内守着。”
陆追停下脚步,识趣道,“现在方便进去吗?”
暗卫在屋顶齐刷刷摇头,要多不方便,便有多不方便。
“也罢。”陆追道,“那我便到苍茫山中走一遭,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赵五点头,叫两三个暗卫与他一道前往,又派人去城外军营送信,让尚云泽与木青山多加小心。
卧房内,赵越将毛巾在热水中拧干,细细帮他擦干净身子,又换了套里衣。
温柳年睫毛动了动,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他。
“感觉怎么样?”赵越问。
温柳年眉头微皱,觉得大脑有些混乱,过了好一阵子才逐渐明白过来,于是问,“你有没有受伤?”
赵越摇头,嗓子有些沙哑,“对不起。”
“我伤得很严重吗?”温柳年又问。
“皮外伤,有些中毒。”赵越道,“不过有左护法在,五日之后便能配好解药,不用怕。”
“那就好。”温柳年撑着想坐起来。
赵越将人抱到怀中,喂他吃了药。
“到底是什么东西?”温柳年问。
“野傀。”赵越道。
温柳年皱眉,“野傀是什么?”
“西南苗疆那些下三滥的门派弄出来的东西。”赵越大致给他解释了一遍,“方才陆追在院外,现在应该已经去山中查看了。”
“关好城门,让城外的百姓和士兵也小心。”温柳年咳嗽,“若是从山中跑出来,难免会伤及无辜。”
“小五与左护法会处理好。”赵越道,“别想这些了,好好休息。”
温柳年靠在他胸前,往被子里缩了缩。
“冷?”赵越握住他的手,就觉得一片冰凉。
“嗯。”温柳年闭着眼睛道,“脚也冷,有点晕。”
“流了那么多血,会冷也是理所应当。”赵越问,“要不要喝点红枣银耳汤?”
“不想吃。”温柳年道,“想睡觉。”
赵越试探道,“我抱你睡?”
温柳年一刻犹豫也无,甚至连眼睛也没睁,“好。”
府衙的床不大,两个成年男子只能勉强挤在一起,赵越小心避开他的伤处,将人抱进怀里。
温柳年道,“暖和。”
赵越催动内力,将被窝弄得更暖。
温柳年靠在他胸前,“此事过后,我一定会瘦一大圈。”
“再吃回来便是。”赵越手在他背上轻拍,“苍茫城吃完了,我便带你换个地方继续吃,直到养回来为止。”
温柳年笑笑,“好。”
“睡吧。”赵越道,“好好休息。”
温柳年抓住他的衣袖,很快便又睡了过去。
温暖的气息透过薄薄里衣,一直传到骨子里,驱散了那原本挥之不去的寒气,变成一片柔软棉絮。
很舒服也很暖和。
第二天清晨,温柳年还在沉睡,赵越帮他压好被角,又确定脉象已经比昨晚平稳之后,方才出门去找陆追,想看他昨夜有没有收获。
“大当家。”木青山一路小跑冲进院子,“大人怎么样了?”昨夜听到消息便担心得要命,又要忙着调拨军队加强防守,抽不出身回来,这阵好不容易处理完,便赶紧赶回来看究竟。
“没什么事,还在睡。”赵越问,“城外情况如何?”
“消息暂时没有公布,只说让大家加强戒备,以防苍茫山出乱子。”木青山道,“城门也加强了守卫,在人多处都增加了巡视。”
“穆家庄的人呢?”赵越问。
木青山道,“他们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不过大人若是伤势迟迟不好,应当也隐瞒不了多久。”
赵越点头,侧身让他进去看温柳年,自己则是跃过墙头回了尚府。
“大当家。”不仅是陆追,花棠与赵五都在小院中。
“抓到了?”赵越问。
“身体没找到,只有一条胳膊一颗人头。”陆追道,“天色太黑,山中又下了场雨,很难继续找下去。”
“我已经看过二当家带回的尸体残骸,应当确定是野傀无误。”花棠道,“虽说被斩首断臂,不过只要蛊虫仍在心脉之中,身体便依旧能四处跑动。”
陆追后背发麻,“怪不得当初武林盟主要率众灭之,听上去就瘆的慌。”
“我能不能问大当家一件事?”花棠试探,
赵越点头,“自然,左护法请讲。”
“据大人先前所言,大当家应该在西南住过一段时间。”花棠道,“可曾听到过消息,有哪些门派与野傀有关?”
“我自幼虽追随师父在苗疆殷崖住了十八年,却一直就与世隔绝,极少与外界联系,连家也很少回。”赵越道,“师父又对蛊毒深恶痛绝,所以基本一无所知。”
“且不论苗疆还有没有门派养野傀,起码苍茫山中这个,罪魁祸首不是虎头帮便是穆家庄,跑不出这两伙人。”陆追道,“也不知与那几具焦黑尸体有没有关系。”
“若与那些尸体有关,便十有八九是虎头帮在搞鬼,若没关系,倒极有可能是穆家庄所为。”赵五道,“穆万雷与穆万雄可是一直就处心积虑,想要让城中大乱,好逼官府出兵剿匪。”
“至少从我现在来看,那些尸体与野傀暂时没什么关系。”花棠道,“虽说都是蛊毒,不过蛊毒也分成百上千种,这两者之间毫无相似之处。”
“方才木师爷回来,说苍茫城内外已经加强了防备。”赵越道,“一个两个倒还好说,就怕会大规模出现,到时候城中难免会出乱子。”
“若是存心养野傀,只怕也不会养一两个。”花棠叹气,觉得有些头疼。
卧房内,温柳年昏昏醒醒无数次,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脑袋像是灌进了铅,连眼皮也沉重到不想睁开,但是肚子又实在是饿,于是在抗争许久之后,温大人还是不甘不愿,勉勉强强睁开了眼睛。
“醒了?”赵越正坐在床边。
“嗯。”温柳年动了动身子,却被左肩传来的剧痛牵制住,于是闷哼一声又躺了回去。
“不要乱动。”赵越按住他。
温柳年动了动嘴唇,许久才虚弱说出一个字,“饿。”
赵越没听清,凑近问,“在说什么?”
温柳年道,“想吃红烧肉。”
赵越:……
一般人生病受伤,都会想吃面条稀饭,怎么还有想吃红烧肉的?
温柳年继续道,“猪蹄也行。”
赵越:……
暗卫正在门口守着,听到后赶忙出去买。赵越坐回床边道,“再躺一阵子,吃完饭我替你换药。”
“多谢。”温柳年说话声音很细很轻,显然也是没什么力气。
“谢我作甚。”赵越苦笑,“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被野傀所伤。”
“一码归一码,这件事等我好之后再说。”温柳年眨眨眼睛,“现在你替我擦身上药喂饭,自然要道谢。”
“好。”赵越轻轻捏了捏他的腮帮子,“等你好之后,我再做补偿。”
片刻之后暗卫回来,不仅买了红烧肉,买了炸鱼,还买了一罐大鸡汤,里头加了青笋木耳宽粉面筋,看着很是好吃。
温柳年咽口水。
赵越扶着他坐起来,拿着勺子喂饭。
温柳年吃掉一朵木耳,又吃掉一片青笋,还吃掉一片面筋。
赵越又盛了一勺饭递过去。
温柳年乖乖张嘴。
赵越继续盛宽粉。
温柳年实在忍不住,“要吃肉。”
赵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