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金锁最是个要紧的东西,幼时整日佩戴,过了大劫后往庙中供了还了愿,之后需妥善保存起来,京中这边还不算太重视,梅夫人记得听人说过,黎州那边的长命锁取下来后碰都不许别人碰的,藏在无人处,生怕让人传了晦气给自己,就是再给别人戴那也定是自己最宠爱的儿女,为了给他挡灾挡祸的,秦晏怎么就肯将那么要紧的东西给别人了?
梅夫人细想荆谣的样貌,清秀又讨喜,且言语见回护秦晏的紧……梅夫人再回想荆谣的穿戴,一身锦衣华饰,哪里还像个小要饭的?秦晏说荆谣是十里红妆的掌柜东家,梅夫人却根本不信,荆谣脸上还带着稚气,哪里就能做那些事了……
梅夫人心中一动,又想起三房老爷那点儿不可为外人道的“爱好”,心中一阵厌恶,定是那么回事了!
“太太……太太?”秦珍喊了几声都不见梅夫人应答,低声疑道,“太太这是怎么了?”
梅夫人冷冷一笑:“无事,你说的很对,外面行走,名声最重要,女儿家名声重要,官场中人的更重要。”
秦珍不解,犹豫道:“太太……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今日你大哥来摆了我们一道,他不想让我们插手秦思的婚事,所以来闹一场,好对外说是我们不乐意,所以不去张罗,呵呵……什么事都推给别人,他自己去做好人,这是你大哥一贯的手法了。”梅夫人轻抚鬓角淡淡一笑,“这次是我不防头,吃了一亏,等着……我总会还回来的。”
将麻烦甩给秦敛后秦晏转过天来给秦思好好的办了小定,衡棋如是知情知趣的,对外说国孝中不好张扬,转脸命人一车一车的往池园运东西,将皇帝赐给他的那些细软东西搬了个大半还不算,又命人去京中头号珠翠楼珍宝斋直接买了十二套时兴头面来,秦晏命人将这些东西全送进内院,他分毫不要,来日全充做秦思的嫁妆。
春闱在即,天气愈发好了,羿府的管事提前好几天进京给秦晏带信:羿府众人不日就要上京了。
听说外祖一家要来秦晏心中越发安心,亲事上他有心回避秦府,但成亲时人若是太少了却是不好看,秦思小定时只请了尤府一众人,虽也热闹但到底不是正经亲戚,衡棋如那边根本就没亲戚,自己这边再没什么人就太单薄了。
羿老太太要来,秦晏本想请她们一起住到池园来,这边地方大,一同住着也热闹些,只可惜羿老太太规矩大,不肯住外孙的宅子,只命人让羿家在京中的府邸收拾出来了,幸得离着池园不算远,往来走动也是极方便的。
“哥哥……那些东西已经让人送到羿府了,两架梨花拔步镂空雕花榻,四张雕花烫金小炕桌,还有两架琉璃六折的小炕屏,还有一些小绣墩之类的小物件,幸得正给小姐打家具呢,一应东西都是齐全的。”羿府老宅那边多年没人住好些老木家具都不大好了,荆谣正管着给秦思打家具的事,就着也往那边送了不不少去,荆谣见左右没人轻声道,“请的这班工匠手艺很好,我吩咐他们了,给咱们也做一张大床,要十二连柜的。”
秦晏放下书卷将荆谣拉到身边来轻声笑道:“要这么大的做什么?多大的空地也总是来挤我,没出息……”秦晏低头去亲荆谣的唇,低声呢喃道,“再过几日就要春闱了,怕是没法接外族家了,替我操劳几日,嗯?”
“哪里算上操劳了?”荆谣笑了下,小声道,“只可惜舅爷不过来,我还有好些事想请教他呢。”
秦晏“啧”了一声,轻声斥道:“说了多少次了,同我一起叫舅舅就行,说到这我想起来……昨日我问思儿嫁妆准备的合不合心,你猜她说什么?”
荆谣被秦晏摸的身上有些痒,不住的躲避笑道:“小姐说什么?”
秦晏轻笑:“她说……谣儿都给我准备好了。”
荆谣有点不好意思,一笑道:“小姐一直还将我当小孩子呢。”
秦晏一笑低声道:“思儿从未将你当过外人,倒是你,老学究一般,口头上从不肯叫的亲近些……不过也罢了,平时里没留神,昨日听她叫了你一句谣儿我心里倒是不大高兴。”
荆谣细一想脸上有些发热,秦晏叫他谣儿一般都是……那种时候。
秦晏握着荆谣的手捏了捏低声道:“等会试后,外祖家也安定下来了,我带你出去玩一趟。”
荆谣闻言眼睛亮了,一笑道:“去哪?不行……总不能让小姐一个人在家啊。”
“等外祖母来了你以为思儿还能在这边住着?到时候不用说肯定是让外祖母接走了。”秦思无母,好多事秦晏和荆谣想不到或是也说不出口,还需一位年长有德的女眷好好提醒教导,这最佳人选自然是羿老夫人了,秦晏想了想道,“去哪我也没想好,你定吧,等会试出来我就带你去,远些的地方也无妨,反正殿试得一个月以后了。”
荆谣点点头,这些年两人虽也南边北边的跑过几趟,但都是有事在身,从没能好好出去逛逛,秦晏想了想低声道:“等殿试后有了差事后就不方便再出去了,趁着这个空去个你喜欢的地方。”
“去……”荆谣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哪里好,犹豫了下道,“我再想想吧。”
秦晏宠溺的低头亲了亲他,轻声调笑道:“思儿的大事已经可以放心了,就剩下咱们两个了,他们蜜里调油,咱们也该……”
正说着话外面小丫头进来了,荆谣连忙起身整了整衣衫往里间去了,小丫头一福身道:“少爷,外面有位姓苏的大人来了,说是同少爷认识。”
秦晏心中一动,莫不是苏先生来了?秦晏连忙起身命丫头去请,迎出来一看果然是苏卿辰带着几名护卫来了,秦晏连忙上前行礼:“学生惶恐,一直没能给先生请安,如今倒劳动先生过来了。”
“无事。”苏卿辰一笑将秦晏扶起来,“今日无事出来逛逛,去棋如那看了看,就着也过来看看你。”
秦晏一面让人去叫荆谣一面命人给苏卿辰上茶,一笑道:“听棋如说先生如今忙的很,今日倒是有空了?”
苏卿辰淡淡一笑:“等春闱后,这些担子都是要卸给你们的,到时候我就清闲了,近日可好?”
秦晏点头:“一切都好。”
“嘉儿一直没见你,你心中可疑惑?”苏卿辰尝了尝茶点点头,“黎州带来的茶吧?宫中都没有这个。”
秦晏一笑:“黎州的花茶并不是贡品,先生既喜欢我让荆谣准备些好的给先生带去。”秦晏顿了下又道:“皇上未召见我,自然有不能召见的理由,我虽不敢揣测圣意,但心中也明白一点。”
苏卿辰闻言一笑,放下茶盏笑道:“是为了什么呢?”
秦晏顿了下失笑:“这话自己说出来就有些大言不惭了,我猜……皇上已经想好了来日我在朝中的位置,但这会儿不好宣之于口。”
苏卿辰含笑点点头:“接着说。”
秦晏反问道:“是刑部还是都察院?还是……大理寺?”
苏卿辰心中越发满意,笑道:“怎么想到这里的?”
秦晏自嘲一笑:“我自知为人毒辣,这几处要也不容我的话那只能是去御史台了。”
苏卿辰笑出声来,点头笑道:“到底是你,如今……大理寺那边如今缺职不少。”
秦晏明白过来,晁嘉登基多日一直只将三皇子七皇子薛家人及一众党随关押着,并不曾过审,不单是为了牵制封地上已经反了的晁泽,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晁嘉不想自己动手。
让苏卿辰这些人审自然一样不行,晁嘉初登大宝,想要个公道的名声,又想将这些人连根拔起,所以急需一个能放心,又“看似”同这宗案子没什么关系的人。
羿老将军是秦晏的外祖父,这关系已经远了,让秦晏出手堪堪能服众,且秦晏心中确实是恨薛家一派的,晁嘉不担心秦晏会手软,而且不单是这一次,晁嘉在朝中没有根基,他有许多人要拔除,这些人都需要一个人来出面,晁嘉也许是思虑良久,最终还是选定了秦晏。
秦晏助晁嘉良多不算,秦晏的家世很能让晁嘉放心,一个已经决裂了的亲族,一个入了商贾的外家,秦晏要在朝中立足靠的只能是皇帝。
苏卿辰明白这些事秦晏都能想到,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嘉儿并不是恩将仇报的人,看他对棋如如何你就知道了,日后你能替他担下一些事,他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荆谣在里面听小丫头说是苏卿辰来了忙换了衣裳往前面来了,荆谣作揖笑道:“苏先生好。”
苏卿辰一笑:“你一向好?又长高了。”
荆谣点点头笑笑:“嗯,哥哥总催我多吃,一年下长高了不少。”
“气色也越来越好了。”苏卿辰转头看了秦晏一眼,意味深长,“你哥哥将来是要封侯拜相的,定然委屈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