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声音激动道:“……你根本就是自己没有志向!”
男人在试着辩解:“我本来就想留下做一个老师,桃李满天下,当初给孩子取名字的时候,你不是也同意的吗!留下来当音乐学院的客座教授有什么不好!”
女人又道:“是,就算是要开门收徒,总也要达到一定高度吧!还是说你已经满足于此了?!你满足了是吗,当初我们的梦想,你做到这一步就满足了吗?李元清,你就只想在这个小城市待着,不想去更大的舞台吗!茱莉斯音乐学院已经发了邀请函,只要你点头同意……”
男人声音也冷了下来,断然道:“我不同意!”
女人不肯死心问他:“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吧?!小蹊的手伤的那么严重,去了国外也能得到更好的治疗啊!”
男人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了,呵斥道:“……没有什么理由,总之我不会去的,我只待在这!孩子们也只会留在这,哪儿也不去!”
女人愤怒极了,大声指责对方,男人也寸步不让,争吵又继续了起来。
他站在门口害怕的发抖,蹑手蹑脚躺回床上装睡,试图做一个听话的好孩子,但是却被吓得忍不住哭,即便是哭的再厉害,也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过了一会小男孩就睡着了,他睡了很久,昏昏沉沉,直到感觉到身边有一个温暖熟悉的身躯,被人抱在怀里,这才迷迷糊糊醒过来,喊了一声“哥哥”。
跟他穿着一样衣服的另一个小男孩抱着他,见他醒来,就摸摸他的头,小声问他:“还疼不疼?”
他撇嘴说疼。
哥哥就抱着他哄他,跟他道歉,一直小声说:“对不起是哥哥的错。”
他问道:“爸爸和妈妈呢?”
哥哥回他道:“妈妈说爸爸生病了,让他住院治疗,爸爸不肯,他们吵架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郁郁寡欢,李蹊的心情也跟着一瞬间落下来,特别难受,“爸爸的病很严重吗?也和我一样,需要手术吗?”
哥哥给他盖上薄毯:“我看他们还能吵架,应该不是很严重,但是偶尔爸爸会突然停下来不理妈妈。”他想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有些疑惑道,“爸爸的耳朵,好像有的时候会突然听不到,我喊他,他也坐在那没有回应。”
李蹊有些害怕起来,他在发抖。
哥哥立刻抱住他,亲了亲他额头,道:“别怕,哥哥在,你手以后不能弹琴了,哥哥替你弹,我哪儿也不去,就在你身边陪着你。”
梦里的小李蹊把哥哥拽的很紧,眼睛发酸,他有多想念就有多失望,梦里的情绪完全的释放了出来,大声指责道:“说好了一直在,但是你不是转身就跟妈妈走了吗!什么一直陪着……说好了哪儿也不去的啊……!”
……
李蹊被电话铃声惊醒,醒来时有些狼狈,抹了一把脸,也不知道是汗还是类,他起身去接了电话,却是李昉打来的。
李昉道:“我有点睡不着,就想着给你打个电话。”
李蹊还没有完全清醒,被梦里的情绪带的有些难以自制,低声喊了他一声:“哥。”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对方忽然轻笑了一下,对他道:“出来见一面吧,我在X公寓,就在你附近。”
李蹊看了一下时间,拧眉道:“我暂时离不开……”
那边就很轻的嗤笑了一声:“那算了。”
“等下。”李蹊顿了下道:“哥你等我一会,我尽量赶过去。”
第46章
李蹊敲了夏乐房门, 假装生病让他扶着自己出去, 他俩以前读书的时候没少这样配合过, 只是以前李蹊是为了出去打工,现在是出去见人。
跟生活助理请了假,夏乐扶着李蹊出去, 等到了外面上了车,李蹊才直起身来道:“谢了。”
夏乐穿着一件宽大的套头卫衣,头发睡的还翘起来几撮儿, 看着他有些犹豫道:“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李蹊冲他招了招手, 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夏乐眼睛都瞪大了, 道:“不是吧?!真的假的,大哥他回来了……”
李蹊冲他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又扭头对前面的出租车司机道:“师傅,麻烦前面拐弯, 不去医院了,去X公寓。”
夏乐凑过去小声问他:“大哥在那边住?”
李蹊点了点头,“对, 我过去看看他。”
夏乐跟着道:“应该的, 你说我要不要也上去看看大哥?我去买点水果吧,现在应该还有开着的水果店……”说着就扒着车窗一路看一路找。
李蹊哭笑不得,连忙阻止他:“你当是看病号呢,不用买水果,我上去跟他聊几句就好了, 晚上还得回宿舍。”他想了下,又道:“也可能不回去了,要是我一会还不下来,你就自己回去吧,别耽误休息,明天还得排练。”
夏乐答应了一声,还在瞄着车窗外面,显然还没死心的想去找个凌晨开门的水果店。
公寓很快就到了,李蹊下了车,看着夏乐扒着车窗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又回头叮嘱了他一遍:“你过一会要是看我没下来,就自己回去,知道吗?”
夏乐点头道:“哎,知道了!”
李蹊这才上去了,他在楼下说了自己的名字,公寓的管理员一路送了他上去,等到了的时候,还给他刷开了房门。
房间里的人正在那弹琴,空旷的客厅里连招待客人的沙发也没有,只有一架钢琴和穿着讲究的白衬衫西装裤的年轻男人。带露台的铁门大开着,白色半透亮的纱随风飘动,随着房间里的音乐起伏跳动。
李昉正在那低头弹着,他手指灵活优美,非常专注。等一曲结束,这才抬起头来看了李蹊,挑眉道:“来了?坐这来。”
李蹊走过去,却看到对方让出了半张琴凳。
李昉自顾自地弹了几个音键,手指在黑白键上如流水般滑动而过,脸上还带着当初李蹊刚见到他的那种傲气,眉宇间英俊但却犀利,“我经常听到她夸你,这些年我在她身边一直弹琴,但是她夸你的时候最多。”
李蹊嗤道:“我?”
李昉扭头看着他,道:“对,就是你。”
李蹊眼神冷道:“不可能吧,如果是这样,当初就不会丢下我了,哦,还有爸,她自己当初做了什么都忘了么?”
李昉有些不悦:“只是对音乐的追求不同而已,如果全身心的追求,肯定是要做出一些牺牲。”
李蹊薄唇微扬,眼神里却没有一丝笑意,看着他声音提高了道:“我们就活该牺牲?”